雪履斋笔记 元 郭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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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履斋笔记》 (元)郭翼 撰
宋制屠牛之禁甚严,刘后村有断刘棠勘语,云棠忝预乡书,顾以屠杀为业。每有屠牛之讼,常是挂名在法,曾得解人,止免公罪杖,而杀牛乃是私罪,徒人杀牛马三头者,虽会赦,犹配邻州。计刘棠平日所杀,何啻累千百头,罪至徒流,恐又非解元之所能免。本合时刘棠送狱,提勘前后过犯,解府从条施行。属当盛暑,刑狱使者方且奉诏虑囚,不欲淹延支蔓,刘棠勘杖一百。牒尉司差人监下都保,刘棠酒坊肉店日下拆除。按刘棠以得解人而奏刀市井,躬放屠坦之业,殊为怪事。乃后村据罪论断,曾不假贷,司见当时有司之刚执。今私宰载道,或有倚庶宗为坊店者,城旦之律,岂竟或虚设耶?
张曲江因千秋节上事鉴十章,号《千秋金鉴录》,以伸讽论,《新唐书》所载如是。刘煦旧史则云:“进《金镜录》五卷,言前古兴亡之道,上赏异之。”今韶州所刻《金鉴录》,其第三章《报国复兴录》云:“唐世建业,三遭女祸,五遇佞臣,已见三祸矣。今主上又喜张守珪进营州杂胡阿荦山母,再适安氏,故冒其姓;部落破散,燕嫣之属逃来,狡黠,面生逆毛,后定败国;又有蜀州司户玄琰女,为上子寿王妃,十年后女官,今上宠之,赐名“杨贵妃”,举进入宫,后日女祸又始,三事定然。安禄山者,野猪之精也,腹垂过膝;史思明者,鷊鸟之精,胁生两羽;杨贵妃者,白鹇之精,指爪纯赤。此三入者,成国事少,败国事多。复有木子双木,木易行金二人入相,佞进国虚。至天宝中,安有疏床之距?范阳千里烟尘,引进契丹大燕,安僭,妃缢马嵬哭。事承肃宗之人,此时佞为石兮。龄方见王隐石,尘离而复合也。噫!主上洒泪巴山,艰行蜀道,家亡国破,恩已变仇,方慕愚直。臣虑主上有大难,龄有异僧一员,内载般若茶具、缁衣,其至蜀中难逼,于梵宇开之,难可释也。龄不避鈇钺,隐讳五百年,弢千年后,数兴废见之。”此章按:自古谶纬诸书类多谜语,未有直指如此章者。词句鄙俚,尤不似曲江大手笔。且天宝年号既已名白载入玄宗,何人定用此号改元耶?种种可笑,本无足办,而学士大夫访求《金鉴录》不可得,遂有以赝鼎为真物而形之歌咏者,良可谓无目之甚矣!
谢师直谓刘贡父曰:“王介甫之知人也,能知中人以上者。自中人以下,或不能知,由其性韵独高而然。”贡父曰:“子好奕棋,请以奕为喻。李重恩天下之善奕者也,与重恩敌者,知之下于重恩或倍蓰或什百,重恩有不知者乎?”按:贡父固是正论,然师直之语未为无见。长于知君子短于视小人,张德远已蹈此弊,但未可与介甫同日而论耳。陈了翁说一人棋甚高,或邀之入京,参国手,日久在侧,并无所教,但使之随行携棋局而已。或人诘其故,国手曰“彼棋已精,其高着已尽识之矣。但浅着未曾识,教之随行,亦要都经历一过”。然则下于重恩者,政未必重恩之了了也。
陆务观云忠州最号穷陋,白乐天诗乃有“今夜酒醺罗绮暖,被君融尽玉壶水”之句,忠州岂有此景?当时不堪司马间冷骤易刺史,故亦见其乐尔。可怜哉!又邓栟榈云王涯谗乐天,出为江州司马,及甘露之祸,朝士殆无遗者,而乐天方在洛中游香山寺。然则涯果能陷乐天否乎?小人无知,欲以人胜天,类皆如此,但可怜耳。两君一怜乐天,一怜王涯辈。然乐天江州数载,徙倚匡庐瀑布之间,仰观山,俯听泉,傍睨竹树云石,至欲引妻子,抱琴书以终老,岂肯受人之怜?若王涯辈者,乃当如栟榈之言耳。
风雨积五六日,江上初霁,遥望天际,作月白色,间作淡黄色,所谓“卵色天”也。世人仰观,但见苍苍而已,岂知苍苍者之变幻如许哉!
阻风京口三日,同泊千余舟。忽东风呼号,耶许之声如雷,瞬息过郭璞墓。回视波间突兀,真所谓“金山一点大如拳”也。前后帆影层叠悬挂,遮却半江,非兹地不能得此壮观,非滞石尤累日,不能得贾船、客船如许之盛。乃知世间失意处,反成就了无限快事,要须耐烦等耳。
山兀然不动而已,能使之断续隐显,又能使之多少者,云为之也。观云可以慨悟身世。
古来绘风手莫如宋玉雌雄之论。荀卿《云赋》造语奇矣,寄托未为深妙。陆务观跋吴梦予诗云:“山泽之气为云,降而为雨。勾者伸,秀者实。”此云之见于用者也。予尝见旱岁之云,嵯峨突兀,起为奇峰,足以悦人之目,而不见于用,此云之不幸也。从《风赋》脱胎,虽因袭而饶意味。
辰州西四十里有鬼葬山,不知何处得鬼骸骨。武夷又有石壁,高数百丈,当岩端陟绝处列朱漆棺十余口,隐然可望。问之山人,曰此历代神仙髑髅也。李长吉为神仙作挽歌,应非浪语。
东坡云:“湖州江山风物,不类人间。加以事少睡足,真拙者之庆。”又云:“一入荆溪,便觉意思豁然。”此老生平快心,只此两处。
峨眉县所产谷品甚繁,他处罕闻其名,偶录于此。谷凡二十五种:青秆粘、紫秆粘、广安粘、盖草粘、柳条粘、黄泥粘、泡头粘、老鸦谷、毛香谷、白莲谷、荷包谷、鱼眉谷、泠水谷、还了债、弯刀谷、红糯、救公饥、白糯、老来红、尖刀糯、芝麻糯、猪脂糯、花谷糯、虎皮糯、鸭子糯。
凡炼句之法,短则欲掉,如欧文忠“环滁皆山也”一句,省去许多字面而意自尽者是也。长则欲逸,如韩昌黎“若驷马驾轻车就熟路,而王良造父为之先后也”一句,字虽多,而风致则飘然动人。
屈原作《九歌》篇,名九而实十,有一章朱子亦以为不可晓。或谓九为阳数,或谓有虞夏《九歌》之遗声,俱恐未然。吴草庐云前之九歌,屈托以伸己意,后之二篇无所托,意止为巫者礼神之词而已。盖与九篇不同时,后人从其类而附焉耳。
韩蕲王夫人京口,娼也,封两国夫人。蕲王尝邀兀术于黄天荡,几成擒,二夕凿河遁去。夫人奏言世忠失机纵敌,乞加罪责,举朝为之动色。罗景纶备述其事。张俊有爱妾,乃钱塘妓张秾也,颇涉诗书,俊文字,秾皆与之。拓皋之役,俊发书嘱秾照管家事,秾报俊,引霍去病、赵云事以坚其心,且言“今日之事,惟在宣抚。不当以家为念,勉思报国。”俊具书檄奏,上大喜,亲书奖谕以赐秾,仍加封雍国夫人。张、韩皆中兴名将,皆有奇女子为内助,皆出微贱,而张秾由妾受封,且蒙手谕褒奖,又过于蕲王夫人之遭遇矣。
张横浦先生论诗绝句,大似妙喜偈颂,固知其别有渊源。至书《传统论》,语简意超,尤多先儒所未发。其论仲虺之诰云:“说者谓弱则兼,昧则攻,乱则取,亡则侮,此大不然。圣人之心,岂以人之弱而反兼之,亡而反悔之乎?仲虺此言,所以戒汤,非称汤也。仲虺既历陈桀之罪如此,汤之德如此,则伐桀之举乃当然尔,何惭之有?凡此者所以慰安成汤之心也。然又恐成汤闻仲虺之言,意谓兵之不可不用,而例用之则将有不戢自焚之祸,故又戒之曰:‘兼人者必自弱,攻人者必自昧,取人者必自乱,侮人者必自亡。’在汤亦不可不戒也。后世如秦之并吞六国,可谓兼之、攻之、取之、侮之矣。然既得天下,不旋踵而复失,岂非兼人者反弱,攻人者反昧,取人者反乱,侮人者反亡与?如此可以知仲虺之意。”
孔子赞殷有三仁,虚斋蔡氏乃曰:“使以汤武或孔子处比干、箕子之位,必不终于囚死,当废纣而立微子。”虚斋盖本《孟子》“贵戚之卿,反覆之而不听,则易位”立论,不知废兴存亡,关于天命,岂人谋之所能及?况纣又才智过人,威权自揽,实有难于措手者,与霍光之行于昌邑者,时势异矣。朱子所谓“委任权力之不同”者是也。虚斋殊欠审度。
孟子至梁时,梁尚未称王,列国称王者亦尚少,至徐州之会,而后称王者众耳。篇首《孟子见梁惠王》之“王”字,与“王必曰利”等“王”字,皆记者改称之词。夫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纵使诸侯已称王,孟子犹不予其僭,岂有君不自王而孟子以王称之哉?其为大贤之累甚矣。
人臣事君,扶颠持危者,有死无二天之制也。若坐视宗社之危亡缄默而去,岂人臣之善哉?孟子于百里奚之不谏,去虞入秦之事而贤智之,是为人臣怀二心者立赤帜也,其意何居?尝考之《春秋》矣,僖公六年春,书晋人执虞公。胡氏曰:“晋人执之者犹众,执独夫耳。书灭夏阳于前,纪执虞公于后,以见弃义趋利、黩货无厌之能亡国败家,审矣。”胡氏发明《春秋》书法如此,孟子愿学孔子也。《春秋》既绝其君,孟子安得不恕其臣?均一独夫也,汤武之放伐尚得为应天顺人,百里奚之不谏将不得为贤智乎?圣贤垂世之旨,政未可草草窥测。
子所雅言《诗》、《书》,执礼,陈亢既在圣门,何待伯鱼告之而后得闻耶?盖亢实子贡弟子,何以知之?观其问子贡曰:“子为恭也。仲尼岂贤于子乎?”则为子贡门人无疑。《家语》列于弟子中,而史却无,史公必自有据。
太史公言宰我为临淄大夫,与田恒作乱,夷其族,孔子耻之。苏子由力辨其诬,以为田恒之乱,本与阚止争政,阚止亦子我也。田恒既杀阚止,而宰我适与其字相符,又不幸平居有昼寝短丧之过,遂蒙恶名于千载,而儒者信之不疑耳。然更有大可笑者。政和间有举子治《周礼》,堂试以《禁宵行》为题,此生答义,引“宰予昼寝,得罪夫子”为言。主者乃问之,答曰:“昼非寝时也。今宰予正寝而熟。寝,其意必待夜间出来胡行乱走耳。”因语友人言宰我固在十哲之科,只因白日而竟华胥,致使后世信为叛逆,疑为奸盗。睡魔之害竟如此。
予家有刘原父《七经小传》解“昼寝”云:学者多疑宰我之过轻而仲尼贬之重,此勿深考之蔽也。古者君子不昼居于内,昼居于内则问其疾,所以异男女之节,厉人伦也。如使宰予废法纵欲,昼居于内所,谓乱男女之节,俾昼作夜,《大雅》之刺幽厉是也。仲尼安得不深贬之?然则“寝”当读“内寝”之“寝”,而说者误为“眠寝”之“寝”。窃意朽木粪土之词,正因其怠惰而致责,若以为非“眠寝”之“寝”,则引类为不伦矣。宰我此一端,既已致胡行乱走之疑,又复来纵淫之诋,不意擅言语者而忽招□业如许,予又安可少子由之辨?
曾子“三省”皆指施于人者,而言传亦我传乎人,传而不习,则是以未曾躬试之事而误后学,其害尤甚于不忠、不信也。
至于“犬马皆能有养”,汉疏云:“犬司夜,马服劳,皆能养人而不能起敬,人子不敬,则何以别于犬马?”近代袁□云:“古者养亲有六珍之礼,下三珍犬、豕、鸡,以犬为重;上三珍马、牛、羊,以马为重。犬马皆所以养亲也。”二说俱较《集注》为优,而汉疏于语气尤惬。
“谅阴”二字,朱子曰:“未详。”按:谅,信也;阴,默也。信任冢宰默而不言。古注之说如此。
《先进》章“如用之”,即所谓“如有用我者”。盖夫子得时行道,必以先进化导天下,不忘移风易俗之怀也。注中乃云“用礼乐”,似当详审。
“子不语怪力乱神”。汉疏云:“力不由理,斯怪力也;神不由正,斯乱神也。”又云“力之怪者异类也,神之乱者邪魅也,所以不语。”
庄暴见语好乐,未有以对,而问于孟子。盖所语者既非近世攻伐之事,又非三代仁义之事,遂不敢以率易而妄置可否耳。暴在战国未尝著名,而事君不苟于以此,益叹古人之难及。
孟子论贵戚、异姓之卿,亦只言大概而已。微子去之、伊尹放太甲于桐,皆不论贵戚异姓也。
《记》称孟子长于诗书。其读诗也,不以文害辞,不以辞害志;其读书也,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此其所以长耳。
汉末之文,惟《出师》二表忠义愤盈,洵足以继伊尹训说命。此外如魏武《自叙》,虽云言不由衷,然笔势自是倜傥高柔,取鹿疏简劲滑稽,尤不易得。若邯郸淳作孙叔敖碑,以两头蛇为枝首蛇,又“遗武余典恨,不与羲皇帝代同世”等句蹇涩,都不成语,只《优孟》一歌,较《史记》似胜。
人未有不畏炎者。畏也而反趋之,与赴灯之蛾何异?闲庭僻径,爽日清宵,有何不可宁耐?政不知炎凉二种,毕竟受用安在?陈简斋诗云“一凉恩到骨”,诵其语,顿使两腋风生。
齐家治国只是耐烦,成佛作仙只是忍辱。高明人不能实证,此地自不免客气奔腾。
作诗如作字,横眉竖鼻所差几何,而清俗相去远甚。然亦有姣好而俗者,有丑怪而清者,要不在皮相之媸妍也。
裴行俭为行军总管。大军次军于此,暮,立菅已毕,行俭更命徙高冈,吏白士,皆安堵不可动。不听,促徙。此夜风雨暴至,前营所水深丈余,众叹服。因问何以知之,行俭曰:“自今第如我节制,毋问我所以知也。”此事实出偶中,行俭但知洼池之不可立营,未必遽料是夜之风雨也。既偶中矣,遂因而神之,若真有不可窥测者。触类而长,孙吴不过此法。
疾病有非人力可为者。宋显仁后韦氏两目失明,募医疗者莫能奏效。有道士应募,金针一拨,左翳脱然复明。后喜,请治其右,报当不赀。道士曰:“后以一目视足矣。彼一目存誓可也。”后惕然,起拜。盖后自肤中回,曾与钦宗誓曰:“吾先归,苟不迎君者,瞽吾目也。”道士固欲治之无益,遂不治耳。庞安常愈人之病如神,自患聋疾,终身不能愈,彼又岂少治聋之方哉?医家有祝由一科,虽涉荒唐,然鬼神之理,自不可废。
顾恺之尝以一厨画平日所珍惜者,糊题其前,寄桓元。桓发其厨,后窃取而缄如旧,还之,绐云未开。恺之见失画,直云“妙画通灵,变化而去,亦犹人之登仙。”冯元咸曰:“世以长康为痴,不知此正是海鸥贵势,戏弄桓元处。”长康本怀,竟不能瞒元咸于千载也。曹操云:“本欲辱衡,衡反辱孤。”此等处岂可庄语相向?
《神仙传》每称心影不偏者,可以成道。非平昔正心之力,安能使其不偏。有志于长生冲举者,患其欹邪?须有那移安置之法,子舆氏之所谓集义是也。
昌黎与大颠三书,真伪之辨纷纭,然“道无凝滞,行无系缚,苟无所恋着则山林闲寂,与城隍无异。”等语,似非他人赝鼎。苏子瞻与佛印柬仆不知大颠何如人,若果出世间,岂一退之能轻重哉?真伪直可置而不论。
张祐、孙鲂皆以金山五言而传,然鲂诗不及祐,业已著之前人,此后竟无嗣响者。王平甫“槛外风吹前渡语,江边影落万山灯”,大有俊鹘瘁空之概。郭祥正“乌飞不尽暮天碧”未失豪壮本色,而子瞻直许其三分,应是未见廊下墨痕耳。
金山一名浮玉山,又名获符山,又名伏牛山,又名龙游山,又名互父山,又名泽心山,一山而其名七。金华杨氏《洞天记》曰中国洞天,不载于名籍者尚有金山,其一也。
峨眉山自趾徂顶为七十里,过于岱宗三十里。孤绝高寒,已逼西方佛界,震旦第一山也。其巅一名“胜峰”,普贤大士所居。
范蔚宗尝言“以文传意,以手送文。”以文传意,自不须注脚;以手送文,非工巧都志,直济自然之境者未能遽解。譬之“飚起而云飞扬,潮来而海震荡”,作于不自知,动于不容己,何关人力思索?
有治有乱,有盛有衰,有得有失,有忧有喜,有毁有誉,删除一件不得,若欲占住这边推去那边,此天地鬼神之所不能也。其间分数之多寡,或有偏在一边者,亦但就百年以内评量耳。试从历劫旷观,定无铢两畸重。
孔子论中庸之圣,只遁世不见知而不悔。他日赞乾初九,乃折为二语曰“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遁世自我而言不见是,自人而言遁世上有独寤寐,言水矢勿谖之乐。至于不见是,则所谓一国非之,天下非之,几于俯仰跼蹐到此,而能无闷?直是不见一物,洗心退藏之学,何以复加?此等人出而用世,则圣而不可知之,谓神也。又安有亢龙之悔哉?
大风浃旬,擁楫七昼夜,长年苦于守候,今日遂冲浪侧帆而去。念此七尺几危于蛟宫鼍窟,历可指数,徒以一饱,无时遂成往来熟路。东坡云“我谢江神岂得已,有田不归如江水”,石湖云“若使一厘供闭户,肯将青雀易柴扉”。有道人自不作欺诳语也。
晋方技有韦虚者,父母使守稻。牛食之,虚见而不驱,牛去,乃理其残乱者,父母怒之。虚曰:“物各欲食,牛方食,奈何驱之?”父母愈怒,曰:“即如此,何用理乱者为?”虚曰:“此稻又欲得生”。杨慈湖先生偶因盗园蔬者询守仆何道以防之,守仆余姓者曰:“须拚少分与盗,乃可。”先生遂释然,曰:“吾师也。韦是体物之仁,余是处物之智,因时而施,更有何事窘我?”
《注疏》“射不主皮”,言古者之射,兼取礼乐容节,不但以中皮为善。周衰礼废,射者无复礼容,故孔子抑之云“古之射者不主皮也,为力不同科。”言古者为力役之事,亦有上、中、下,设三科焉。周衰政,失力役之事,贫富兼并,强弱无别,而同为一科,故孔子非之,云“古之为力役,不如今同科也。”古之道也者,结上一事皆前古所行之道也。”此说甚异。(此下原本阙)
雪履斋笔记
四库本
《四庫全書 雪履齋筆記》 (元)郭翼 撰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
雪履齋筆記
雜家類三
雜說之屬
提要
(臣)等謹案雪履齋筆記一卷元郭翼撰翼字羲仲崑山人號東郭生因以東郭先生故事名其齋曰雪履嘗獻策張士誠不用歸耕婁上老得訓導官偃蹇而終范陽盧熊題其墓曰遷善先生又為撰墓志載翼卒于至正二十四年後人謂翼至洪武初嘗徵授學官者悞也是編乃江行舟中所紀隨手襍録漫無銓次然議論多有可采者如解商書兼弱攻昧二句取張九成説解論語犬馬有養句取何晏舊注説駁張九齡金鑑録之偽辨蔡氏三仁之論皆為有識其論謝師直語一條論詩一條亦有義理惟解論語怪力亂神一條為力不同科一條過信古注則未免好竒耳
乾隆四十五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 (臣)紀昀 (臣)陸錫熊 (臣)孫士毅
總校官 (臣)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雪履齋筆記
(元)郭翼 撰
宋制屠牛之禁甚嚴劉後村嘗有斷劉棠勘語云棠忝預鄉書顧以屠殺為業每有屠牛之訟常是掛名在法曽得解人止免公罪杖而殺牛乃是私罪徒人殺牛馬三頭者雖會赦猶配隣州計劉棠平日所殺何啻累千百頭罪止徒流恐又非解元之所能免本合將劉棠送獄提勘前後過犯解府從條施行屬當盛暑刑獄使者方且奉詔慮囚不欲淹延枝蔓劉棠勘杖一百牒尉司差人監下都保劉棠酒坊肉店日下拆除按劉棠以得解人而奏刀市井躬效屠坦之業殊為怪事乃後村據罪論斷曽不假貸可見當時有司之剛執今私宰載道或有倚庶宗為坊店者城旦之律豈竟成虚設耶
張曲江因千秋節上事鑒十章號千秋金鑑録以伸諷諭新唐書所載如是劉煦舊史則云進金鏡録五卷言前古興亡之道上賞異之今韶州所刻金鑑録其第三章報國復興録云唐世建業三遭女禍五遇佞臣已見三禍矣今主上又喜張守珪進營州雜胡阿犖山母再適安氏故冒其姓部落破散延偃之屬逃來狡黠面生逆毛後定敗國又有蜀州司户玄琰女為上子壽王妃十年後為女官今上寵之賜名楊貴妃舉進入宫後日女禍又起三事定然安禄山者野猪之精也腹垂過膝史思明者鷊鳥之精脇生兩羽楊貴妃者白鷴之精指爪純赤此三人者成國事少敗國事多復有木子雙木木易行金二人入相佞進國虛至天寳中安有胡床之拒范陽千里烟塵引進契丹大燕安僣妃縊馬嵬哭承事肅宗之人此時佞為五兮齡方見五郎揚塵合而復離也噫主上洒淚巴山艱行蜀道家亡國破恩已變仇方慕愚直臣慮主上有大難齡有異僧一員内載般若茶具緇衣其至蜀中難逼於梵宇開之難可釋也齡不避鈇鉞隠諱三百言弢千年後數興廢見之此章按自古讖緯諸書類多謎語未有直指如此章者詞句鄙俚尤不似曲江大手筆且天寳年號既已明白載入玄宗何人定用此號改元耶種種可笑本無足辨而學士大夫訪求金鑑録不可得遂有以贋鼎為真物而形之歌詠者良可謂無目之甚矣
謝師直謂劉貢父曰王介甫之知人也能知中人以上者自中人以下或不能知由其性韻獨髙而然貢父曰子好奕棋請以奕為喻李重恩天下之善奕者也與重恩敵者知之下於重恩或倍蓰或什伯重恩有不知者乎按貢父固是正論然師直之語未為無見長於知君子短於識小人張徳逺已蹈此弊但未可與介甫同日而論耳陳了翁説一人棊甚髙或邀之入京參國手日久在側並無所教但使之隨行攜棊局而已或人詰其故國手曰彼棊已精其髙着已盡識之矣但淺着未曽識教之隨行亦要都經歴一過然則下於重恩者正未必重恩之了了也
陸務觀云忠州最號窮陋白樂天詩乃有今夜酒醺羅綺暖被君融盡玉壺氷之句忠州豈有此景當時不堪司馬閒冷驟易刺史故亦見其樂爾可憐哉又鄧栟櫚云王涯讒樂天出為江州司馬及甘露之禍朝士殆無遺者而樂天方在洛中遊香山寺然則涯果能陷樂天否乎小人無知欲以人勝天類皆如此但可憐耳兩君一憐樂天一憐王涯輩然樂天江州數載徙倚匡廬瀑布之間仰觀山俯聴泉傍睨竹樹雲石至欲引妻子抱琴書以終老豈肯受人之憐若王涯輩者乃當如栟櫚之言耳
風雨積五六日江上初霽遙望天際作月白色間作淡黄色所謂卵色天也世人仰觀但見蒼蒼而已豈知蒼蒼者之變幻如許哉
阻風京口三日同泊千餘舟忽東風呼號耶許之聲如雷瞬息過郭璞墓迴視波間突兀真所謂金山一點大如拳也前後帆影層叠懸掛遮却半江非兹地不能得此壯觀非滯石尤累日不能得賈舶客船如許之盛乃知世間失意處反成就了無限快事要須耐煩等待耳
山兀然不動而已能使之斷續隠顯又能使之多少者雲為之也觀雲可以慨悟身世
古來繪風手莫如宋玉雌雄之論荀卿雲賦造語竒矣寄托未為深妙陸務觀跋吳夢予詩云山澤之氣為雲降而為雨勾者伸秀者實此雲之見於用者也予嘗見旱歳之雲嵯峨突兀起為竒峯足以悦人之目而不見於用此雲之不幸也從風賦脫胎雖因襲而饒意味
辰州西四十里有鬼塟山不知何處得鬼骸骨武夷又有石壁髙數百丈當巖端陡絶處列朱漆棺十餘口隠然可望問之山人曰此歴代神仙髑髏也李長吉為神仙作輓歌應非浪語
東坡云湖州江山風物不類人間加以事少睡足真拙者之慶又云一入荆溪便覺意思豁然此老生平快心只此兩處
峨眉縣所産穀品甚繁他處罕聞其名偶録於此穀凡二十五種青稈粘紫稈粘廣安粘葢草粘栁條粘黄泥粘泡頭粘老鴉穀毛香穀白蓮穀荷包穀魚眉穀冷水穀還了債彎刀穀紅糯救公饑白糯老來紅尖刀糯芝蔴糯猪脂糯花谷糯虎皮糯鴨子糯
凡錬句之法短則欲掉如歐文忠環滁皆山也一句省去許多字面而意自盡者是也長則欲逸如韓昌黎若駟馬駕輕車就熟路而王良造父為之先後也一句字雖多而風致則飄然動人
屈原作九歌篇名九而實十有一章朱子亦以為不可曉或謂九為陽數或謂有虞夏九歌之遺聲俱恐未然吳草廬云前之九歌屈託以伸已意後之二篇無所託意止為巫者禮神之詞而已蓋與九篇不同時後人從其類而附焉耳
韓蘄王夫人京口娼也封兩國夫人蘄王嘗邀烏珠於黄天蕩幾成擒一夕鑿河遁去夫人奏言世忠失機縱敵乞加罪責舉朝為之動色羅景綸備述其事張俊有愛妾乃錢塘妓張穠也頗渉詩書俊文字穠皆與之拓皋之役俊發書囑穠照管家事穠報俊引霍去病趙雲事以堅其心且言今日之事惟在宣撫不當以家為念勉思報國俊以其書繳奏上大喜親書奬諭以賜穠仍加封雍國夫人張韓皆中興名將皆有竒女子為内助皆出微賤而張穠由妾受封且蒙手諭褒奬又過於蘄王夫人之遭遇矣
張横浦先生論語絶句大似妙喜偈頌固知其别有淵源至書傳統論語簡意超尤多先儒所未發其論仲虺之誥云説者謂弱則兼昧則攻亂則取亡則侮此大不然聖人之心豈以人之弱而反兼之亡而反侮之乎仲虺此言所以戒湯非稱湯也仲虺既歴陳桀之罪如此湯之徳如此則伐桀之舉乃當然爾何慙之有凡此者所以慰安成湯之心也然又恐成湯聞仲虺之言意謂兵之不可不用而例用之則將有不戢自焚之禍故又戒之曰兼人者必自弱攻人者必自昧取人者必自亂侮人者必自亡在湯亦不可不戒也後世如秦之并吞六國可謂兼之攻之取之侮之矣然既得天下不旋踵而復失豈非兼人者反弱攻人者反昧取人者反亂侮人者反亡與如此可以知仲虺之意
孔子賛殷有三仁虚齋蔡氏乃曰使以湯武或孔子處比干箕子之位必不終於囚死當廢紂而立微子虚齋葢本孟子貴戚之卿反覆之而不聴則易位立論不知廢興存亡闗於天命豈人謀之所能及况紂又才智過人威權自攬實有難於措手者與霍光之行於昌邑者時勢異矣朱子所謂委任權力之不同者是也虚齋殊欠審度
孟子至梁時梁尚未稱王列國稱王者亦尚少至徐州之會而後稱王者衆耳篇首孟子見梁惠王之王字與王何必曰利等王字皆記者改稱之詞夫禮莫大於分分莫大於名縱使諸侯已稱王孟子猶不予其僣豈有君不自王而孟子以王稱之哉其為大賢之累甚矣
人臣事君扶顛持危者有死無二天之制也若坐視宗社之危亡緘黙而去豈人臣之善哉孟子於百里奚之不諌去虞入秦之事而賢智之是為人臣懐二心者立赤幟也其意何居嘗考之春秋矣僖公五年冬書晉人執虞公胡氏曰晉人執之者猶衆執獨夫耳書滅夏陽於前紀執虞公於後以見棄義趨利黷貨無厭之能亡國敗家審矣胡氏發明春秋書法如此孟子願學孔子也春秋既絶其君孟子安得不恕其臣均一獨夫也湯武之放伐尚得為應天順人百里奚之不諌將不得為賢智乎聖賢垂世之旨政未可草草窺測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陳亢既在聖門何待伯魚告之而後得聞耶葢亢實子貢弟子何以知之觀其問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則為子貢門人無疑家語列於弟子中而史却無太史公必自有據
太史公言宰我為臨淄大夫與田恒作亂夷其族孔子恥之蘇子由力辨其誣以為田恒之亂本與闞止爭政闞止亦子我也田恒既殺闞止而宰我適與其字相符又不幸平居有晝寢短喪之過遂蒙惡名於千載而儒者信之不疑耳然更有大可笑者政和間有舉子治周禮堂試以禁宵行為題此生答義引宰予晝寢得罪夫子為言主者乃問之答曰晝非寢時也今宰予正晝而熟寢其意必待夜間出來胡行亂走耳因語友人言宰我固在十哲之科只因白日一覺華胥致使後世信為叛逆疑為奸盗睡魔之害事如此
予家有劉原父七經小傳解晝寢云學者多疑宰我之過輕而仲尼貶之重此勿深考之蔽也古者君子不晝居於内晝居於内則問其疾所以異男女之節厲人倫也如使宰予廢法縱欲晝居於内所謂亂男女之節俾晝作夜大雅之刺幽厲是也仲尼安得不深貶之然則寢當讀内寢之寢而説者誤為眠寢之寢竊意朽木糞土之詞正因其怠惰而致責若以為非眠寢之寢則引類為不倫矣宰我此一端既已致胡行亂走之疑又復來縱淫之詆不意擅言語者而忽招口業如許予又安可少子由之辨
曾子三省皆指施於人者而言傳亦我傳於人傳而不習則是以未曾躬試之事而誤後學其害尤甚於不忠不信也
至於犬馬皆能有養漢疏云犬司夜馬服勞皆能養人而不能起敬人子不敬則何以别於犬馬近代袁□□云古者養親有六珍之禮下三珍犬豕雞以犬為重上三珍馬牛羊以馬為重犬馬皆所以養親也二説俱較集註為優而漢疏於語氣尤惬
諒陰二字朱子曰未詳按諒信也陰黙也信任冡宰黙而不言古註之説如此
先進章如用之即所謂如有用我者葢夫子得時行道必以先進化導天下不忘移風易俗之懐也註中乃云用禮樂似當詳審
子不語怪力亂神漢疏云力不由理斯怪力也神不由正斯亂神也又云力之怪者異類也神之亂者邪魅也所以不語
莊暴見語好樂未有以對而問於孟子蓋所語者既非近世攻伐之事又非三代仁義之事遂不敢以率易而妄置可否耳暴在戰國未嘗著名而事君不茍於一言以此益歎古人之難及
孟子論貴戚異姓之卿亦只言大概而已微子去之伊尹放太甲於桐皆不論貴戚異姓也
記稱孟子長於詩書其讀詩也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其讀書也盡信書不如無書此其所以長耳
漢末之文惟出師二表忠義憤盈洵足以繼伊訓配說命此外如魏武自叙雖云言不由衷然筆勢自是倜儻髙柔取鹿疏簡勁滑稽尤不易得若邯郸淳作孫叔敖碑以兩頭蛇為枝首虵又遺武餘典恨不與羲皇帝代同世等句蹇澁都不成語只優孟一歌較史記似勝
人未有不畏炎者畏也而反趨之與赴燈之蛾何異閒庭僻徑爽日清宵有何不可寧耐政不知炎凉二種畢竟受用安在陳簡齋詩云一凉恩到骨誦其語頓使兩腋風生
齊家治國只是耐煩成佛作仙只是忍辱髙明人不能寔証此地自不免客氣奔騰
作詩如作字横眉竪鼻所差幾何而清俗相去逺甚然亦有姣好而俗者有醜怪而清者要不在皮相之媸妍也
裴行儉為行軍總管大軍次軍於此暮立營已畢行儉更命徙髙岡吏白士皆安堵不可動不聴促徙比夜風雨暴至前營所水深丈餘衆歎服因問何以知之行儉曰自今苐如我節制毋問我所以知也此事實出偶中行儉但知窪地之不可立營未必遽料是夜之風雨也既偶中矣遂因而神之若真有不可窺測者觸類而長孫吳不過此法
疾病有非人力可為者宋顯仁后韋氏兩目失明募醫療者莫能奏效有道士應募金針一撥左翳脱然復明后喜請治其右報當不貲道士曰后以一目視足矣彼一目存誓可也后惕然起拜葢后自敵中回曽與欽宗誓曰吾先歸茍不迎君者瞽吾目也道士固欲治之無益遂不治耳龎安常愈人之病如神自患聾疾終身不能愈彼又豈少治聾之方哉醫家有祝由一科雖涉荒唐然鬼神之理自不可廢
顧愷之嘗以一厨畫平日所珍惜者糊題其前寄桓玄桓發其厨後竊取而緘如舊還之紿云未開愷之見失畫直云妙畫通靈變化而去亦猶人之登仙馮元咸曰世以長康為癡不知此正是海鷗貴勢戲弄桓玄處長康本懐竟不能瞞元咸於千載也曹操云本欲辱衡衡反辱孤此等處豈可莊語相向
神仙傳每稱心影不偏者可以成道非平昔正心之力安能使其不偏有志於長生冲舉者患其欹邪須有那移安置之法子輿氏之所謂集義是也
昌黎與大顛三書真偽之辨紛紜然道無凝滯行無繋縛茍無所戀著則山林閒寂與城隍無異等語似非他人贋鼎蘇子瞻與佛印柬僕不知大顛何如人若果出世間豈一退之能輕重哉真偽直可置而不論
張祐孫魴皆以金山五言而傳然魴詩不及祐業已著之前人此後竟無嗣響者王平甫檻外風吹前渡語江邊影落萬山燈大有俊鶻摩空之概郭祥正鳥飛不盡暮天碧未失豪壯本色而子瞻直許其三分應是未見廊下墨痕耳
金山一名浮玉山又名獲符山又名伏牛山又名龍遊山又名互父山乂名澤心山一山而其名七金華楊氏洞天記曰中國洞天不載於名籍者尚有金山其一也
峩眉山自趾徂頂為七十里過於岱宗三十里孤絶髙寒已逼西方佛界震旦第一山也其巔一名勝峯普賢大士所居
范蔚宗嘗言以文傳意以手送文以文傳意自不須註脚以手送文非工巧都忘直躋自然之境者未能遽解譬之飈起而雲飛揚潮來而海震盪作於不自知動於不容已何闗人力思索
有治有亂有盛有衰有得有失有憂有喜有毁有譽刪除一件不得若欲占住這邊推去那邊此天地鬼神之所不能也其間分數之多寡或有偏在一邊者亦但就百年以内評量耳試從歴刼曠觀定無銖兩畸重
孔子論中庸之聖只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他日賛乾初九乃析為二語曰遯世無悶不見是而無悶遯世自我而言不見是自人而言遯世尚有獨寐寤言永矢勿諼之樂至於不見是則所謂一國非之天下非之幾於俯仰跼蹐到此而能無悶直是不見一物洗心退藏之學何以復加此等人出而用世則聖而不可知之謂神也又安有亢龍之悔哉
大風浹旬擁檝七晝夜長年苦於守候今日遂衝波側帆而去念此七尺幾危於蛟宫鼉窟歴可指數徒以一飽無時遂成往來熟路東坡云我謝江神豈得已有田不歸如江水石湖云若使一廛供閉户肯將青雀易柴扉有道人自不作欺誑語也
晉方技有韋虚者父母使守稻牛食之虚見而不驅牛去乃理其殘亂者父母怒之虚曰物各欲食牛方食奈何驅之父母愈怒曰即如此何用理亂者為虚曰此稻又欲得生楊慈湖先生偶因盗園蔬者詢守僕何道以防之守僕余姓者曰須■〈扌弃〉少分與盗乃可先生遂釋然曰吾師也韋是體物之仁余是處物之智因時而施更有何事窘我
註疏射不主皮言古者之射兼取禮樂容節不但以中皮為善周衰禮廢射者無復禮容故孔子抑之云古之射者不主皮也為力不同科言古者為力役之事亦有上中下設三科焉周衰政失力役之事貧富兼并强弱無别而同為一科故孔子非之云古之為力役不如今同科也古之道也者結上二事皆前古所行之道也此説甚異
雪履齋筆記
附錄:
雪履齋筆記一卷(編修程晉芳家藏本)
元郭翼撰翼字羲仲崑山人自號東郭生因以東郭先生故事名其齋曰雪履嘗獻策張士誠不用歸耕婁上老得訓導官偃蹇而終蘇州知府盧熊題其墓曰遷善先生又爲撰墓志載翼卒於至正二十四年其文在朱珪名蹟錄中則距順帝北行尚前三載他書或謂翼至洪武初嘗徵授學官非其實也是編乃江行舟中所紀隨手襍錄漫無銓次然議論多有可采如解商書兼弱攻昧二句取張九成說解論語犬馬有養取何晏集解說駁張九齡金鑑錄之僞辨蔡氏三仁之論皆爲有見其論謝師直語一條論詩一條亦具有義理惟解論語怪力亂神一條爲力不同科一條過信古註未免好奇耳其書久無刊本曹溶嘗收入學海類編然中有近時袁了凡之語袁黃萬厯時人翼在元末何由得見殆明人有所竄亂非其舊本矣(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二十二·子部三十二·雜家類六)
林外野言二卷(浙江鮑士恭家藏本)
元郭翼撰翼有雪履齋筆記已著錄翼學問博洽旣老不得志偃蹇學官惟刻意於詩古文嘗自號東郭生又稱野翁而名所著集曰林外野言今所傳本凡二卷附與顧阿瑛書一篇考玉山名勝乾坤淸氣諸集所錄翼詩不見此集者尚多又如題劉龍洲墓道道士游武當諸詩又皆別見吕誠集疑或後人重編故多所舛漏未必卽翼手定之稿也翼從楊維楨遊詩頗近其流派其間如望夫石精衛詞諸篇皆用鐡厓樂府體尤爲酷似要其筆力挺勁絶無懦響在元季詩人中可謂矯然特出者矣(四庫全書總目卷一百六十八·集部二十一·別集類二十)
雪履齋筆記
作者:郭翼(字羲仲;號東郭生,野翁,遷善先生) (元) 撰
部:子 類:雜家類 屬:雜說之屬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一卷。元郭翼(?—1364)撰。郭翼字羲仲,自号东郭生,又称迁善先生,昆山(今江苏昆山)人。以东郭先生故事名其斋曰“雪履斋”。曾献策张士诚不用,归耕娄上。后得训导官,偃蹇而终。朱珪《名蹟錄》载,苏州知府卢照熊题郭翼墓曰“迁善先生”又为其撰写墓志,谓郭翼死于至正二十四年(1364)。也有人说,明洪武初年郭翼曾征授学官,今不取。此书为郭翼随手杂录之笔记,漫无诠次。但议论多有可采。如,解《商书》兼弱攻昧二句,取張九成说;解《论语》犬马有养,取何晏集解说;驳張九齡《金鉴录》之伪;辨蔡氏三仁之说等,皆有见解。书中论谢师直语一条,论诗一条,也具有义理。解《论语》怪力乱神一条、为力不同科一条,则过信古注,未免好奇。此书久无刊本,曹溶曾收入《学海类编》,但书中有明万历(1573—1620)时人袁黄之语,郭翼于元末即已去世,怎么能见到明时人物?其书定为明人所窜乱,非为旧本矣。今传本尚有《四库全书》、《函海》、《娄东杂著》等丛书本。
林外野言
作者:郭翼(字羲仲;號東郭生,野翁,遷善先生) (元) 撰
部:集 類:別集類 屬:金至元
參考資料:(《四庫大辭典》)
二卷。《补遗》一卷。元郭翼(1305—1364)撰。翼字羲仲。昆山(今属江苏)人。自号东郭生。又称野翁,而名其集为《林外野言》。翼另著有《雪履齋筆記》。翼学识渊博,终生不得志,故偃蹇学官,刻意于诗文。今本共二卷,附有与顾仲读书一篇。翼所著诗文,不载此集者尚多。因此集未必翼自定。翼曾与杨维祯交游,诗颇近其流派。“乃其笔力挺劲,绝无懦响,在元季诗人中可谓矫然特出者矣。”(《四库全书总目》)有清王氏十万卷楼抄本(藏于北京图书馆)、清环碧山房抄本(藏于北京图书馆)、《四库全书》本等。
郭翼林外野言八卷【字羲仲崑山人洪武初徴授訓導】(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千頃堂書目卷十七)
郭翼字羲仲崑山人少從衞培學邃於易為文詞必欲追古作者楊亷夫謂其文可方軌西京李孝光謂其詩佳處與人不同調翼素有大志嘗出策干時貴不能用遂歸耕婁上老得訓導官竟與時忤偃蹇以終自號東郭先生又自稱野翁所著有林外野言(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姑蘇志卷五十四)
郭翼字羲仲崑山人少從衛培學邃於易為文力追古人楊維貞謂可方軌西京李孝先稱其詩與人不同調晚得訓導官以終著有林外野言(四庫全書·史部·地理類·都會郡縣之屬·江南通志卷一百六十五)
郭翼字羲仲吳之崑山人博文史不為舉子業專資以為詩其詩精悍者在李商隱間風流姿媚者不在玉臺下也(四庫全書·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菽園雜記卷十三)
林外野言二卷元崑山郭翼所著詩翼字熙仲與楊亷夫顧阿瑛倡和風氣亦頗相類(四庫全書·子部·雜家類·雜說之屬·居易錄卷十七)
元故遷善先生郭君墓志銘
先生諱翼字羲仲世崑山右族考友諒為大賈獨善教子妣陸氏先生自少入鄉校從衞培學培故宋參政涇諸孫博學篤行亟稱先生穎悟深加器重先生既壯益肆力于學沈潛百家尤邃于易年四十閉門授徒嘗署其受業之室曰遷善曰以識吾過也鄉人亦為名校南之梁曰遷善曰是吾郭君之所居也先生為文詞必追古作者諷誦思繹雖一字不苟省也其于一時文人少所許予獨稱永嘉李君孝光及天台丁公復所為詩李公亦謂先生之詩佳處與人不同調會稽楊公維禎每以其言為韙先生與俗寡合有力者多不肯薦引竟以訓導老于學官由是家益窮守益堅攻苦食淡讀書自若也嘗自號東郭生又自稱曰野翁所著文集曰林外野言凡若干卷病且革知州髙昌偰侯率州人士治其葬事以至正二十四年七月廿三日卒年六十以是月某日窆于馬鞍山北之中峯因題曰遷善先生郭君之墓妻胡氏長子夔皆先卒次子疇女壻汪思齊陸彛孫男長夀嗚呼先生之生也連蹇不諧于時其歿也貧无以為葬亦可哀已先生嘗謂熊曰吾死汝為銘銘曰嗚呼有為而不遂于施而卒至于斯吁其可悲吁其可悲范陽盧熊撰并書吳部王時篆蓋(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金石之屬·名蹟錄卷四)
郭羲仲詩集序 (元)楊維楨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金至元·東維子集卷七)
詩與聲文始而邪正本諸情皇世之辭無所述間見於帝世而備於三百篇變於楚離騷漢樂歌再變於琹操五七言大變於聲律馴至末唐季宋而其弊極矣君子於詩可觀世變者類此古之詩人類有道故發諸詠歌其聲和以平其思深以長不幸為放臣逐子出婦寡妻之辭哀怨感傷而變風變雅作矣后之詩人一有嬰拂或飢寒之迫疾病之楚一切無聊之窘則必大號疾呼肆其情而後止間有不然則其人必有大過人者而世變莫之能移者也予在錢唐閲詩人之作無慮數百家有曰古騷辭者曰古樂府者曰古琴操者談何易易習其句讀其果得為古風人之詩乎不也客有語予詩之學則曰有三百篇楚離騷漢樂歌之辭生年過五十不敢出一語作末唐季宋語懼其非詩也以此自劾而又以之訓人人且覆誹我則有未嘗不悲今世之無詩也幸而合吾之論者斤斤四三人焉曰蜀郡虞公集永嘉李公光東陽陳公樵其人也竊繼其緒餘者亦斤斤得四三人焉曰天台項烱姑胥陳謙永嘉鄭東崐山郭翼也翼蚤嵗失怙中年失子家貧甚屢病宜其言之大號疾呼有不能自遏者而予每見其所作則皆悠然有思澹然有旨興寄髙逺而意趣深長讀之使人翛然自得且爽然自失而於君親臣子之大義或時有發焉未嘗不嘆其天資有大過人者而不為世變之所移也予在婁江時翼持所作詩來謁序今年逰學於淛又挾其編來杭申前請於是乎書翼字羲仲東郭生其自號也至正十一年十二月廿有二日
東郭生郭翼
翼字羲仲【一作重】崑山人少從衛培學工詩尤精於易生平以豪傑自負嘗獻策張士誠不能用遂歸耕婁上老得訓導官竟與時忤偃蹇以終范陽盧熊公武題其墓曰遷善先生羲仲自號野翁又號東郭生以東郭先生故事命其齋曰雪履所著有林外野言楊維楨序其詩曰今之詩合吾之論者斤斤三四人虞公集李公孝光陳公樵也竊繼其緒餘者亦斤斤三四人天台項炯姑胥陳謙永嘉鄭東崑山郭翼也又曰其詩精悍者在李商隱間風流姿媚者不在玉堂下按羲仲卒于至正二十四年崑山朱珪名蹟志載有盧熊所撰墓志可據而論者謂羲仲洪武初徴授學官度不能有所見怏怏而卒豈未見公武所撰墓志邪余特表而出之非敢指摘前賢竊恐貽誤來學也(四庫全書·集部·總集類·元詩選二集卷十九)